论坛风格切换切换到宽版
离线遗忘的爱
 

发帖
10
C币
3734
威望
20
贡献值
0
银元
24
铜钱
131
人人网人气币
-2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3-10-06
不论植根于土地,还是在古诗词中,芭蕉都能长出乔木之姿——尽管它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这是怎样的乔木之姿呢?柱形身躯高三四米,丛生而不分枝,每每至夏,面浅绿、底粉白的阔叶间总是伸出淡黄硕大的花。再等等,成串而下的蕉,紧紧围抱在象牙形圆柱茎的周围。
  
  更令我惊异的是,如此高大的芭蕉却也能顺应文人雅好,被制成莫名的盆栽。
  
  是在六月吧,有人就选准了母株新发的幼株,最好是根系浅浅的那种,割下,为使根系不腐,切口还涂以草木灰,再栽入盆。盆土的排水性得好,沙子二成熟土六成,再加两成木屑。定植后少浇水。嫩黄嫩黄的新叶一出,方逐渐增加喷水量和日照时间。在文人看来,盆栽芭蕉最适宜置于庭院一角、墙边窗前、假山之畔乃至私人居室。
  
  作家、园艺家周瘦鹃先生就很善于营造芭蕉盆栽的“文化意境”。周先生撰过《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说曾将两株芭蕉幼苗植入一紫砂长方形浅盆,栽入石笋,在蕉荫下还“聘请”了一陶质老叟,趺坐抚琴。对芭蕉的光照控制他也在行,能教芭蕉无法疯长,还说盆栽芭蕉,冬季移入雅室,就不难有常绿风情。
  
  对于能否长高长大,芭蕉似乎并不太介怀,一直以来都生长得甚惬意。
  
  芭蕉最迷人之处,我以为在于韵味悠长的“雨打芭蕉”。
  
  清人蒋坦曾在《秋灯琐忆》里略记过秋芙种芭蕉的雅事。说是芭蕉叶大成荫,秋来雨声滴沥,教才子蒋坦枕上闻之,心与俱碎,只好蘸墨题句于蕉叶之上:“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翌日,雨霁,蒋坦竟意外地见到叶上有续语:“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无疑乃秋芙多情的戏笔了。
  
  雨中湿润翠绿的芭蕉,浮泛幽光,不只教轩窗台榭尽映碧色。与其说开门看雨,不如说这点点滴滴,已然入耳入心,勾起世人尤其是感觉细腻的文人墨客的无尽遐想。多少年来,抒写“雨打芭蕉”的诗文车载斗量,我以为沈周的《听蕉记》最具风骚。
  
  1921年,丘鹤俦所编的《弦歌必读》刊载了民间器乐曲谱《雨打芭蕉》,旋律明快悠然、空灵流丽,轻溢“雨打芭蕉”的神韵。童年,青年,我常常会聆听乡间器乐班子演奏《雨打芭蕉》。及至上山下乡,自己在农场栖居的那间简陋的二楼东屋,窗外楼下,就是大片的芭蕉林,雨打芭蕉常有。当时,我常习二胡,也奏《雨打芭蕉》。其时国事混沌,本人胸无宿墨,又前途迷茫,只凭直觉体味雨打芭蕉之美,对其文化意蕴是不甚了了,当然也生不出缕缕文人之思,真不知是时代不幸还是个人的不幸。
  
  王维作过一幅名画《雪中芭蕉》,在中国绘画史上争议颇多。画中,一株翠绿的芭蕉立在大雪里。
  
  《渔洋诗话》认为,芭蕉立雪“只取远神,不拘细节”。沈括的《梦溪笔谈》援引张彦远的话,说“王维画物,不问四时,桃杏蓉莲,同画一景”。宋朝朱翌的《猗觉寮杂记》则云,“右丞不误,岭外如曲江,冬大雪,芭蕉自若,红蕉方开花,知前辈不苟”。明朝俞弁却在《山樵暇语》说及广西就有人“亲见雪中芭蕉,雪后亦不坏也”。王肯堂则在《郁冈斋笔麈》举例替王维辩护,说“闽中大雪,四山皓白,而芭蕉一株,横映粉墙,盛开红花,名美人蕉,乃知冒着雪花,盖实境也”。
  
  闽中果然有雪中芭蕉,一时似乎成了以事实服人的例证。清朝俞正燮却反诘:“雪中芭蕉,虽闽广有之,然右丞关中极雪之地,岂容有此耶?”许多人都认为,无论画什么,涉及的自然环境、历史地理等都得真实。
  
  台湾作家林清玄在《雪中芭蕉》中说,在王维的艺术法眼里,创作本来就和“饥来吃饭,困来即眠”一样自然,是全然不必在乎雪里有没有芭蕉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雪中真有芭蕉为王维所眼见,是写景之作,另一种是雪中果然没有芭蕉,王维凭借着超人的想象力将之结合,为寓意之作”,即所谓“精于绘事者,不以手画,而以心画”之意。
  
  该如何看待王维这幅画?我想,委实不能只从纯写实或科学的视角去看。艺术之所以成为艺术,全在于艺术里的风物人情,因了艺术家个人情感和思想的灌注,本身已不再等同于原本纯粹的自然物了。《雪中芭蕉》,从科学的角度看或许立不稳,而在艺术领域,却大可以超越寒暖,傲然出世,立雪千秋。
评价一下你浏览此帖子的感受

精彩

感动

搞笑

开心

愤怒

无聊

灌水
我都爱上我自己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批量上传需要先选择文件,再选择上传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