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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直到死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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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2-10-09
  要我怎么诉说?要我怎么用语言或者文字区表达——这些一直以来萦绕在我心里已经成为我生命最重要一部分的情感?我着急我无措,我张口我难过,我淡然我执着,我一千次地跟自己诉说,又一千次地忧伤于只能跟自己诉说——我爱你们,爱你们,我用我的生命起誓绝不背弃你们,我想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换取你们的一个笑容,我想要成为你们的骄傲,我唯一迫切地渴望金钱的时候,只是想做你们的、你们百万富翁,我想要我们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或者小一点,在我们每天生活的这一小片天地里,有多少的年轻的、美丽的人们在谈论着瑞丽的本季新装,在更换着手机的最新款,在毫不在乎地过自己的大学生活等待着出国,在用金钱堆积出自己的美丽甚至是尊严——或者相反……我一点也不想说教,我只是和另外一些同样年轻着的人们一起沉默了下来,在面对那些已经有了经济能力可以为父母买下不菲礼物的同学面前沉默下来,就像小时候,看着电视里成天广告的那种芭比娃娃的时候,一样的沉默。
  在我们还没有意识到一颗钻石比一颗玻璃球更宝贵的时候——或者更早——在我们被塞在大红色的、手工织成的温暖毛衣里用恋慕的目光看着同样鲜红的糖葫芦的时候,我们只是把对钱的感情转化为对父母的不满——
  为什么你不是百万富翁?不能让我把超市里所有的零食都尝一遍?
  为什么你不像**的爸爸一样是**局长,不能让我像他一样在过年的时候受到大把的压岁钱?
  为什么你不能再疼爱我一点?不给我买钢琴不给我请老师,让我变得像她一样在小朋友面前扬起高贵的头颅?
  为什么我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天降一对有钱的亲生父母,从此住进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有粉红色帷幔的塞满粉红色洋娃娃的房间里?
  什么你们不能多给我一些爱和宽容?不能让我在长大了以后骄傲地露出娇蛮的不可一世的表情说:“从小到大我父母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
  你们只是你们——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操劳的你们,
  你们还是会对我说“不许”;
  你们还是不会给我买那个当时相当于你们半个月工资的洋娃娃;
  你们还是不许我们在爷爷奶奶面前撒娇要这要那;
  你们还是会在把我最喜欢的洋娃娃送人,然后在我委屈地掉眼泪的时候训斥我;
  你们还是会给姑姑家的弟弟买“电子积木”给叔叔家的妹妹买“跳跳鼠”而拒绝我买五块钱一个的电子宠物;
  你们还是会让我们自觉收拾掉碗筷自觉去洗碗——在同龄的小朋友开始看动画片的时候;
  你们还是会交代好周末大扫除的任务给我们——回来检查没做完会得到训斥;
  你们还是会准备一根专门的木棒,每星期检查作业本上的错误——错一道题打一棍;
  你们还是不让我们在家里大喊大叫不许我们跟亲戚家的孩子争吵——哪怕受了委屈,挨打的也一定是我们。
  而那个时候,只记住了你们的严厉和责骂的小时候的我们,所没有看到的是——
  你们还是每天奔波于家和公司之间,熟悉着新的环境,小心翼翼地与同事相处。
  你们还是不会谄媚领导,只用自己的勤劳和诚恳赚取着一家人的生活费。
  你们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我们交到老师那里,弯下挺拔的腰说:“老师拜托了”
  你们还是用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去给才几个月的我们买一种据说是进口的奶粉,后来发现过期了狠着心倒掉。
  你们还是收藏着我十岁那年送你们的一张生日卡片,搬了两回家都没有丢掉,一直放在你们左边床头柜的最底层。
  你们还是给我们买当年最流行的童装,给我们扎最漂亮的蝴蝶结,把我们打扮得花枝招展。
  你们还是会在深夜时候坐在床头计算一家人的开支,在我起来上厕所经过看到亮光的时候说没事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你们还是会留下同事给你们的、以前没有吃过的热带水果,放在包里带回家看着我们吃下然后对你们抱怨一点也不好吃。
  你们还是不顾我们的抱怨在人前把我们说的一无是处,私下里却看着我们的奖状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认为我们是最棒的。
  你们还是会不顾传染地陪着出水痘的我一起睡,整夜提防着我因为背上痒而忍不住用手去挠。
  我们一直在忽略你们的努力,忽略你们也只是普通人的事实。其实想想,十几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你们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年少不知愁的少年们,你们也在这个美丽与冷漠并存的时间努力寻找自己生命的精彩,你们也在追星,你们也在讨论着最新的电影和歌曲,你们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乃至生命会被一个甚至多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完全改变轨迹,你们也没有想过所谓“责任”到底是一种具有怎样深度和长度的东西。
  你们也只是个在父母的庇佑下还自以为懂事(当然是比现在的我们懂事)的孩子,仿佛就在突然间,遇到了生命中那个要与你牵手的人,交付出了自己的半生,然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过上了以前自己渴望过幻想过的独立生活,再然后有了爱情的结晶——原以为他只是你们爱情的附属品,却不想这附属品带了不容分庭抗礼的霸道,硬生生占据了你们生命中重要的——甚至高于爱情的部分,从此,至死,都不能分开。
  我偷偷看过你们那时的照片的,一个清瘦挺拔,穿着背心站在白杨树下,青春逼人;一个温柔美丽,黑油油的粗辫子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前,恬静温暖。
  我一直渴望你们送我去一次学校,因为我觉得你们比其他所有的父母都帅气美丽。
  我一直以你们为骄傲,甚至,你们的爱情就是我此生的爱情梦想。
  我也一直抱怨为什么你们这一对璧人没有把我生得清秀美丽一点,反而弄出一个如此失败的产物。
  可是,在我说着这些的时候,你们知道这些年来最让我难过的事情是什么吗?
  ——那个我从小认为是无所不能的男人,因为小女儿失败的高考,放弃了准备买车的计划,只笑着调侃:“你这一个大学可是开走了我一辆车啊!”而我只能躲在被子里咬着自己的手背,忍着眼泪,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他们的百万富翁。
  那个开家长会的时候全教室最漂亮的妈妈,有一次过年的时候看上了一件白色哥弟,一件长的一件短的,她穿长的好看,可是短款的要便宜四百块,于是她反复在镜子前试穿了半个小时,最后买下了那件长的还埋怨我“都是你怂恿的,两千多块啊!”而我当时只能笑笑,后来用很重的笔画把这些写在日志里,恨不得把全世界的Gucci和LouisVuitton都捧到她面前。
  那个把小时候的我高高扛在肩膀上的伟岸男人,在送他的小女儿去千里之外上学的时候,拎着装满了给同学带的新疆特产的沉重旅行箱,随着千千万万赶着春运的人一起,穿过混杂着各种体味儿的人流一路把她送到火车上,直到列车员阻止了他上车的脚步,他还在窗户外面看着,看着我放好了自己的旅行箱,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一句话,甚至当女儿忍不住跳下车去给了他一个多年没有过的拥抱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好了好了快上车吧!
  他计较过什么呢?她的女儿曾经因为挨了他的打一个月不曾跟他讲话;她的女儿曾经逆着他的意思报考了离家最远的大学;.她的女儿曾委屈地跟外人说起过他的不近人情……
  他又知道些什么呢?她的女儿恋爱了,跟妈妈说都没敢告诉他;她的女儿又失恋了,而在他眼里女儿明明还是该抓紧时间学习的孩子啊。
  他拎着的沉甸甸的箱子里,装着他特意买回来的、要给女儿的同学带去的新疆特产,他想让女儿变得开朗,希望女儿有很多朋友,即使他不在身边了也能有人照顾她——他一直不曾为女儿放心过,他一直担心他宠爱的小女儿在外不懂得谦让独立和坚强。
  所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儿派送完了礼物听到那句“新疆的葡萄干也不过如此嘛”,打电话却告诉他们“他们都很开心啊,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杏干呢”。
  所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女儿因为听见别人说“新疆人”如何如何难过地哭了,放假回家却一直跟亲友说“东北人都很好啊,很乐于助人,不比新疆人小气呢!”
  所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女儿自己拎着那巨大的行李箱在喧闹燥热的北京街头找公交车、挤地铁被汽车尾气弄得灰头土脸,想起上一次到北京有人接送吃喝的行程哭笑不得的时候,最后为了省三百块钱从北京站回长春腿肿了的时候,也只是笑着跟他说:“路上有个男生,特别能侃哦!听说我们是新疆人,都很热情呢!”
  要我怎么说?
  要我怎么跟他们说其实早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种种足以称得上是教训的经历而学会了集体宿舍里的相互体谅和为他人着想?
  要我怎么跟他们说他们认为向来懂事的女儿,看着那些仍然不懂得人间疾苦、不懂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仍然自私甚至幼稚的孩子苦笑着沉默的心情?
  要我怎么跟他们说被他们视若珍宝的小女儿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人群中被人忽视的平庸者,不过是要承受异样目光的“新疆人”,不过是没相貌没身材没钱没地位的背着自己的壳掩饰着自己“要做你们的百万富翁”的野心的蝼蚁一样生活在这苍茫世间的人。
  相信我,懂事以后,我从未放弃过的梦想,就是想要做值得你们为之微笑的人,而我越来越多地学到的,就是这些“不说”,和那些越来越让我心疼你们的“懂得”。
  而那个曾经拥有乌黑长发和白皙双手的美丽女子,早就为她们不懂事的小女儿操碎了心,女儿回家的第一天她就把她带到阳台上,献宝一样地拿出一个装满了杏干的罐子,拿出一块让她尝尝,女儿纳闷这不就是随处都可以买到的杏干吗?只不过把核去掉了而已。杏干很甜,我后来才知道这是我没有吃到的,今年夏天的库车小白杏。她们见我错过了吃杏子的时间,又怕外面买的不干净,就自己洗好了杏子剥去了核在阳台上晒成了杏干。我把杏干含在嘴里,确实很甜,甜得我泪湿。
  还有谁能这么关心我呢?她乌黑的头发早就变成了短发,早上她去上班,我早起冲洗水池的时候看到她梳头时掉落的大把头发,我心疼。可是她在关心什么呢?她在看着女儿的脸说又长痘痘了明天到欧莱雅给你买套祛痘的吧!
  还有谁能这么迁就我呢?她身体不好有段时间抵抗力若对家里的小狗过敏,可是她知道我有多么喜欢,知道我初三时为小狗的走失伤心的哭了,放假回家时,家里就又添了一只叫做可可的小狗,我们一起用84和飘柔给它洗澡。
  还有谁能把我看得比她自己还重要呢?高三的时候流鼻血,每天每天地流止不住,到了高考后却奇迹般地不药而愈,可是她还是坚持带我去最好的医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她看着化验单说:“你没事就好,我有时候都在想,要有什么病啊灾啊的就降临到我身上吧,你们还年轻.……”
  所以在离她三千多公里的地方,她的女儿像她在身边一样努力地过着每一天,自己把握好生活的帆,自尊自爱。
  所以在离她三千多公里的地方,即时她的女儿不小心摔下了五六级台阶,右手大拇指疼了半个多月,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值得跟她说让她凭白担心吗?
  所以在离她三千多公里的地方,她的女儿难过的时候一个人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顶着寒风走了一下午,直到四肢全部失去知觉,从此觉得那种冷沁入骨髓,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时候,想到的只是:“要是她知道我今天是怎么过的,会不会心疼地哭?”
  所以在离她三千多公里的地方,她的女儿忍着同样的不适照顾身边不舒服的人,而什么都不说的时候,只是想要让她们的父母能像你们一样,因为觉得女儿身边有人照顾而稍微放心。
  相信我,我不会**我自己,不会再在生气、难过、伤心的时候跟自己过不去,不会为了美丽为了金钱为了别人的评论或眼光作出任何不珍惜自己的事。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在别人眼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连蝼蚁都不如,在你们心里,我也还是全世界加起来都抵补过的,世界上,唯一的我——你们的珍宝。
  以前有朋友跟我说过,觉得我是**罐子里泡大的公主,从来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我不想反驳,因为你们真的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我们过着丰衣足食、不需要为了钱去委屈甚至出卖自己什么的生活。只是这样的话,从来不会让我有什么沾沾自喜的优越感。也有人跟我说过觉得我不是一个会把钱看得很重的人,是的,这也得益于你们,从来不曾对我们吝啬过什么,即使是面对那个我至今没有得到过的芭比娃娃,你们也只是告诉我:“那是爸爸妈妈半个月的工资,要给你交学费的。以后你自己像我们一样工作了,用你自己挣来的钱买好吗?”但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回避有关钱的问题,尤其是面对你们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能说服自己不要那么世俗。
  其实你们要的并不多,我知道,我朦胧中一句:“妈妈你肚子还疼不疼了”都能让你们感动好几天,我省下来的几天的零花钱为你们买的生日卡片都被你们那样珍藏着,我回去给你们做过的唯一一次紫菜包饭都能让你们一直挂在嘴边……
  可是不够,我总是觉得不够啊。
  我尽力分担了家务,可是在家的日子真的寥寥无几。
  我隐瞒了那些琐碎额不值一提的关于自己不好的事情,可还是不能止住你们的担心。
  我听到你们听到幼时朋友去世时的叹息,那里面有生命的重量,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止住你们的感慨和失落。
  我懂得你们的苦心,可是我无法用同样分量的爱来回报。
  甚至当我们生活的家乡被那些混蛋摧残的时候,当我因为担心你们整夜整地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抱着手机走着神,淡淡对开玩笑的同学说:“新疆好着呢!”同时忍不住用最恶毒的语言在心里咒骂着那群坏人:你们怎么不去死啊!那是我们的家啊!我父母姐妹生活的地方!你们凭什么!?你们这群混蛋凭什么!?
  我只能这样世俗地,这样暗自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发誓要给你们你们想要的。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像落落说的,想要做你们的百万富翁,想要用很多很多的钱养你们到一百岁、一百零一岁……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纸篓里已经扔满了面巾纸,这是第一篇,我不停地流泪着写下的文字,可是这不是第一次,我想写一些给你们的话,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很爱很爱,但是天才相师是我唯一喜欢的小说啊,哪怕只是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大一的时候,想家想的难受,他们总是告诉我:是你刚离开家的原因,到了大二就好了。可是上了大二了,我发现,他们都是骗人的。
  终于忍不住想要把积攒了多年的话以这样的形式说出来,其实,还是因为那罐杏干。
  对,就是妈妈专门给我制的,让我带到长春来了的那一罐。我一直用袋子装着,没有舍得像去年一样全部送给同学,妈妈做的,专门给我做的,我真的舍不得。可是长春这边湿润,才一个星期的时间,那天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看,竟然已经坏了一部分了。我很心疼,真的疼。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把坏的一一挑拣出来,把剩下的用两层保鲜袋装好,还放上食品干燥剂,可是,能弥补多少呢?想起那天妈妈塞了一块到我嘴里问我甜不甜的样子,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那天,我流了半夜的眼泪。
  是的,我知道有的人不会理解,不过是一罐杏干而已是吗?
  太吝啬也罢,太多愁善感也罢,我甘愿用这样敏感的心去感知他们的所有的爱,我甘愿,用泪水过后的努力,换自己的不后悔,和他们哪怕一刹那,欣慰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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