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辽宁晚报》2012年1月17日
原题:《刺刀下,收尸队恐怖收尸》
惨烈无比的南京大屠杀令一座昔日繁华的金陵古都转眼间尸积如山、阴风惨惨,有如人间地狱。虽然屠杀发生在冬天,但被虐杀的尸体很快就要腐烂,天气稍一转暖,腐尸就会成为病菌寄生的温床,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规律。在瘟疫爆发前尽快处理掉成千上万的尸体,既能掩盖屠杀罪行,又能避免疫情泛滥,日军高层认为,收尸迫在眉睫。
日军强征南京难民收尸
大屠杀过后,日军出于卫生安全和稳定事态的考虑,批准了当地的慈善救济组织成立收尸队,负责掩埋尸体。同时,一些国际慈善机构也加入了收尸埋尸的善后事务。这些常年从事慈善工作的人不忍尸体被草率处理,便尽可能地给尸体换上衣服,整整容,把零散的体块收拢到一起。但这样做的结果是,收尸进程非常缓慢,加上人手本就有限,根本无法承担战后收尸清场的繁重工作。
为加快收尸进程,日军强迫南京百姓组成若干个收尸队,并要求每人每天必须处理一定量的尸体,同时规定尸体的处理方式为三种:抛入长江、就地掩埋、焚烧。
一位曾参与收尸的汪姓南京市民回忆说,他们家住在南京元隆染坊,紧靠护城河,对岸是遮蔽视线的古城墙。1937年上海失守,家族大伯关照诸族人:“上海距南京太近,绝非久留之地,赶紧寻找乡下亲友去吧。”可是,他的父亲在电话局上班,暂不能离开。到了11月下旬,汪姓市民的叔、伯、兄弟姐妹们都陆续走完了。12月3日,南京风声鹤唳,人心恐慌。母亲拉扯着3个儿女,提着小包,随着人流涌向通往下关的挹江门,从清晨一直挤到下午才出了城门。可是下关码头上,失控的人群,狂挤轮渡,到处丢的都是行李、提箱、挎篮……轮船在倾斜,难民纷纷失足落水,不一会儿,倾斜的轮船就因负载超重而沉没了……
母亲见到这恐怖的场面,决定返回家中等死。途经父亲工作的地方——鼓楼区电话局。留守人员一把拉住他,递给他500元钱,还有一封他父亲留下的信。父亲写道,他已随局里的工作人员在上午10时撤往汉口,“上面”不准许回家。“你们设法逃命去吧。”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关紧要的一句话。
汪家四口没有办法,只能逃往江北。12月12日,日军从复廓阵地攻入南京,南京国民党军撤退,南京30多万人遭到日寇最残酷、最野蛮、最无耻的大屠杀。汪姓市民控诉道,日寇在南京大屠杀、大奸淫、大抢劫的兽行,可谓罄竹难书。除了用万人坑掩埋我同胞尸体外,许多临江较近街道上的尸体,都要运到江边,投掷于水中。因为尸体实在太多,日寇又强征民船,令船工以篙、桨推尸于江心。汪姓市民当年只有13岁,年纪最小力气有限,许多幼小尸体便由他抢运转置于江水之中。
当时目睹的惨景令他没齿难忘,到今天回想起来依然禁不住发抖。许多幼儿至死不放手,紧抓母亲的衣襟,母亲也紧搂着自己的亲骨肉,很难将大人和孩子分离开。分不开,日军就踢他打他,直打得他头破血流。被逼无奈,他只得尽力分离尸体,分开投掷。日寇为了掩盖罪行,就是这样销证灭迹的。
收尸人穿着黑马甲背上写着“不杀”
那时,南京一段的长江水面到处漂浮着死尸,长江成了“尸江”。殷红的血水、腐臭的尸液将江面污染得怪味冲天,一些水鸟居然停在顺流漂浮的死尸上啄肉取食,据说连江里的鱼都开始吃人肉了,十几里外就能闻到令人作呕的刺鼻血腥味。被强征来的收尸人员就要穿梭于这恐怖的尸山血海间,每人每天要处理几十具甚至上百具尸体,动作稍慢就要被监管的日军兽兵拳打脚踢、秽语侮辱。有个收尸的南京市民被打急了,不过下意识地回瞪了矮墩墩的小个子日本兵一眼,就被一刺刀从前胸捅到后背。刚才还在收尸,转眼,自己也成了尸堆中的一员。
收尸队里的中国人都知道,南京大屠杀是日本天皇的叔父朝香宫鸠彦亲王下的命令,目的是“杀掉全部俘虏”。但他们收尸时却发现,被杀掉的基本没什么军人,几乎都是平民的尸体,还有很多腿脚不灵便来不及跑的老太太。“他们(日军)简直不是人!他们连老太太、孕妇、孩子都杀!”回首往事,收尸队中的幸存者至今恨恨连声。
为避免收尸人被已丧失理智的日军官兵杀掉,日军指挥部给收尸队发了一套特殊的服装,形似过去清军士兵穿的“号坎儿”,衣服背后贴张白纸或者补缝一个白布圈,上边用墨笔写上两个醒目大字:不杀!
大屠杀结束后,整个南京城沦为一座死城。残存的人躲在拉贝等人临时开设的难民区里噤若寒蝉,随时都可能大难临头。连平素最好叫的狗都吓得夹紧尾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收尸人员背后是日军雪亮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枪口,分尸体、搬尸体、运载,满眼是惨不忍睹的残肢碎体,是面目扭曲的死人头,到处充斥着哪怕闻一下都会令人肠胃翻江倒海的血腥尸臭。劳累、惊恐、折磨、心碎,一些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人很快就疯掉了,而等待他们的是当胸一刺刀、迎头一枪子……
据一些幸存下来的南京老人回忆,这些收尸队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或许只能称作一种“活物”,他们其实跟那些死去的人一样,只不过被日军判了“死缓”。他们有如一群鬼魂,游荡在死寂的南京街头,没有希望没有明天,甚至就为了一块馊窝头、一碗解渴的凉水而苟延残喘。而监管他们的日军绝不喝城里的水,因为打上来的井水、河水血腥味太浓,有时费半天劲打上来一桶水,却发现不是水,而是一桶黏稠的血浆。但日军却逼迫收尸队的人喝这样的血水,而且要一口喝下,不许倒掉。
收尸人的下场很凄凉,他们人数不多,却承担着需要上千人甚至上万人才能完成的超负荷劳动。他们中有些人被杀了,有些人疯掉了,有些人饿死渴死了,有些人看着自家亲人被屠杀的惨状干脆就不想活了自行了断,有些人干着干着突然一个倒栽葱一头扎进尸堆里莫名其妙地就咽了气……还有人说,日军嫌这些人晦气,先让他们挖坑埋尸体,等快埋完了,就从背后猛踹一脚,将这些收尸人踢进坑里,自己挖坑埋自己。
南京城燃起恐怖“尸烟”
除了强征民夫收尸,日军自己也出动人手处理尸体。最开始,日军还力图将很多尸体分开,一个一个地抛进江里,后来发现尸体太多,这么做太费力,工兵部队就用带钩的绳子将尸体拖入江中。到后来,索性就将死难的中国人捆牢,开动汽车或坦克,拖着一长串尸体,像拉一串被屠宰的牲口一样,拖到长江边抛尸。
有日本军官提议,这样做太耗时耗力,会留下诸多后遗症,不如直接焚烧,一次性解决。这个建议得到日军指挥部的一致认可,于是,收尸很快变成了焚尸,刚刚战火平息的南京城转瞬又升腾起一股股焦臭难闻的尸烟。
这尸烟弥漫在整个南京城上空,而且经久不散,不少虎口余生的难民居然被这尸烟给熏死了!而进行焚尸作业的日本工兵部队则一律戴上防毒面具,即便这样,依然有一些日本兵受不了尸烟呛鼻的腥臭当场晕倒。最可怕的是,一些人当时还没死,奄奄一息,被焚烧的尸堆中经常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叫声,尸堆中总有一些“会叫的活动火球”在拼命打滚,直到最后变成一堆焦炭……面对这样的惨相,旁观的日军官兵却露出狰狞的狂笑,并且品头论足陶醉鉴赏,一些彻底丧失人性的日本官兵还嫌火苗不够大、火势不够旺,冲上去往“活动火球”上继续浇汽油。
有位老太太去寻找自己的儿子,一路上,她只看到一堆堆正在燃烧的尸体,旁边流淌着人的血水和油脂。她没有找回自己的儿子,却捡回来一只装着半桶汽油的白色铁桶。这只被日军丢弃在焚烧现场的汽油桶上印刻着昭和12年(即1937年),大阪宫崎株式会社生产的字样。在1937年的冬天,成千上万的中国战俘和南京市民被屠杀之后又遭到焚尸,有些人是被活活烧死的。
日军第16师团步兵33联队的士兵上西义熊承认:“往尸体上浇上油就直接烧了,烧尸体的事我们干了很多回,数都数不清了。”第13师团65联队的分队长栗原利一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焚烧尸体的情景:“为了对尸山进行善后处理,特别动员了别的部队,用整桶的汽油把尸体全部烧掉了。然而,缺少所需的大量燃料,尽管猛烧一阵,还是烧得不彻底,留下一座焦黑的尸山。”
在下关江面,日军一边抛尸一边焚烧。第16师团步兵德田一太郎说:“在下关,大量的尸体在扬子江中漂流,尸体不断地被扔进去,江水成了满是尸体的浊流。”目黑辎重兵联队汽车第17中队的村濑守保,不仅拍下了这些照片,而且还提供证言说:“江边上尸体堆积如山,这就是长江岸边大屠杀的现场。尸体中穿军服的几乎没有,大部分是穿便服的平民,也有妇女和儿童。尸体被浇上油焚烧,呈现出焦黑颜色,发出刺鼻的臭味!”
不少日本兵在焚尸中受了刺激,战后回国精神分裂。出国前是一个对家庭负责、对生活充满信心的热血青年,回国后却变得自私自利,无比冷漠,对待妻儿打骂成癖,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变态行为者更是大有人在。日本军国主义者挑起的战争,伤害的何止是中国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