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下来
我如此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
穿过田野，村庄，穿过人们甜蜜的梦境
仿佛圣洁的天使。她，落下来
轻盈，柔软，纯净
一个人的世界，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我守着一轮明月，守着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名字
一壶酒，在诗歌里汹涌
那些跳跃的句子，微醺里，撞击谁疼痛的风骨
韶华已逝，谁霜染的长发
杯中，空自摇曳
多年以来，当遥想成为抵达
当如水的记忆，月光般窗前流过
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一切都随时光苍老而变得面目全非
我在故乡的沟壑里布满沧桑
只留下这缠绕的情结
以及醇厚的乡音，混和着月光
是的，月光落地。我的漂泊被困在一座城市的架构里
听惯了汽车火车飞机的呼啸声，又如何能听到月光落地的轻柔
我的脚步匆忙，疲惫地穿行于生活的路上。我站在高楼之巅
仰望天空，月光落下来，我竟然搜寻不到她停留的地方
多么动荡的一生啊
在前赴后继，来来回回的折转里漂洗
骨头里的钙质，离开故土的供养
心念念，始终是一个地方
那就是故乡
那屋后的菜园子哪去了
那怒放的苦楝树下有没有儿时的伙伴
那外婆手指的星星去了何方
那牛儿羊儿狗儿草儿花儿还能到哪里去寻觅
找不到了，都找不到了呵
我所有所有的旧时光，原来
早就变得荒凉
青春老去了，老在奔波的履痕里
乡愁不会断，它始终和血脉连在一起
月亮高悬于天空，仍如当年
她会漏过我破旧的门窗，轻轻落地
映衬我的模样，如母亲的呢喃
伴我身旁
我一直以为，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便是最终的闯荡
我更执拗的坚信，多年以后的荣归故里，会是成功的方向
我在高高低低的路上奔波，披星戴月
在故乡和他乡之间切换，在庸俗的功利里疲惫不堪身不由己
喧哗与吵闹，挣扎与沉浮，我忘记了青春与暮年的轮转
更钝化了曾经尖锐的心
听，月光落地
那是一种什么声响
在故乡的呼吸里
破碎，起伏
酒醉了，是泪滴
泪流下来，是乡情
我举头望月
月光失眠
只有此刻，我褪下那些虚假的面具
驱赶内心的杂念，仿佛一个婴儿睡在母亲的怀抱
稚嫩，纯净。我接受来自神祗的祈祷
以及大地的气息
我开始聆听，世界上任何一种美妙的声音
四周安静，只有月光落下来
笼罩下的村庄，结满颤抖的音符，在生命的路上迂回
扣我心扉
我挺直越来越低的影子
将往事逐一拼接
凌乱的画面始终无法复原
我伫立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旷
似野草的姿势
却看见风，从四面八方举着伤痛
月色朦胧，时光陈旧
这就是我辗转心念的故乡，容纳我多年万水千山的向往
直到青丝暮雪，直到黯然神伤
一草一木，一枝一叶
在我遥远的想象里，都成为无法挥去的守望
听，月光落地的声音
只有亲近故乡，才有回应
听，月光落地的声音
只有爱得深沉，才听得清
浪迹天涯的游子，每一个都是结在故土上的苦果果
流淌的月光，隐约着忘年滚烫的泪
时光停泊于此，恍然隔世
但不朽的灵魂，会日日夜夜年年月月
和故乡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