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按阳历算明天是你的生日。她又想起了你。这是你走后的第六年。
六是个美好的数字。能够让她联想许多吉祥的成语或句子。
你和她依旧过的很平淡。那些过去好像大家都忘了一样的石沉大海。
她的怀念无处躲藏。算命先生说按常规七年后会团圆。她固执的迷信这一句。
你还在原地。你没离开。她却等不到归期。六加七等于十三。
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月光皎洁。微风轻轻抚摸着肌肤。
马路上的鸣笛声。树影。人群。噪杂。都没有。
她坐在床上坏绕双腿。把头埋进自己的怀抱。
像是掩面泪流又似闭目养神。看过去平凡而平静。
月光隔着玻璃窗折射到身上。厚厚的寒冷。
夜晚的附近安静。没有人群叫喧。她内心却不得安宁。
电视机传来的欢呼声。嚎叫声。大了又小。小了又响起。
像一场冬日里的单独表演。
她是其中的看客。内心寂静的悲哀着。
掠过踏楼梯与走廊的脚步声。她感觉声控灯亮了。你敲门喊她。
她用双手狠狠的揉脸。拿起遥控器对准电视一阵乱按。
与她几日不见的你依旧干练。高瘦而精致的轮廓里泄露她读不懂的淡定。
她始终说你是一个美好的人。尽管那只是在她心里。
你拥抱了她。说了许多美好的话。于是你哭了。但她没有。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她有多么骄傲。你在她面前流泪了。
很大的房子。那时她挺胆小。每一个楼梯拐角都会让她害怕。
可她还是从三楼卧室一口气跑到一楼客厅翻出你们的照片。
她看见照片里你笑容灿烂。她告诉自己。就是你。你走不掉。你会回来。
她仍然记得你带她走在拥挤的人群。她握住你的小手指。她只会唱大手牵小手。走路不怕滑。
你带她穿过闹市。跃上车。她从车窗探出头瞻望世界。你把她的头用力掰进车里说危险。
十月的天气。没有供暖。房间潮湿阴冷。她打开空调却不知温度调试到多少才合适。
她仿佛依旧可以感觉到你就在隔壁。只要她轻轻敲墙。你便听的见。
于是她拼命的砸墙。一直没有回应。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到孤独与无助。
她从前很讨厌自行车与电动车。从来不肯骑。她虚荣的说那很丢脸。她宁愿步行上学。
于是在一个晚读归来的路上。你尖声怪调喊她的名字。她吓的大哭着奔跑。此后安安稳稳骑着车子上学。
幼儿时她时常偷拿你的军官证四处炫耀说你有如何伟大。好像有你便是晴天。
长大后才知道在你们那一辈党员有多么的普及。她便开始炫耀你的相貌。好像你永远那样高大。
她的眼睛挺大。圆圆的。黑白分明。她喜欢自己充满水分的瞳孔。
她在你身边听人赞美时。总抬起头对你说她像你多一点。即使你总说她是马屁精。嘴巴反正都能用。
她很小时与人闹别扭。总爱说别人全家摞到一起也不如你高。
那时的你像是奥特曼。噢。不。那时她还没看奥特曼。而是大力水手。
她有多么视你为骄傲。你有没有如此美好。她也不懂。
她就这样从一开始趴在地上用你的麻将摆城堡一路走到你打麻将三缺一时她替补。
她就这样看着墙上你为她量身高时留下的印迹用力长啊长。也不过只到你的肩膀。
睡觉时她伸直双腿。用力蹬。床太大。那时她还缺一大截才够的到床沿。
她依恋你的温暖。她喜欢追逐你的步伐。她愿一直跟在你身后看你用子弹枪打鸟。
她喜欢跟你嬉闹。在你醒酒后向她要醉酒时给她的钱。她还想一如从前的耍赖。
她念起从前的砖瓦房。那附近有一片栗子树。每年九月你与人讨价还价时。她都能装两大挎包跑回家。
你教她唱军歌。她总说你唱的难听。你说你教她格斗。但每次你都会扭到脖子。被她狠狠的嘲笑。
你教她包水饺。你夸奖自己包的水饺像元宝。但她从来没仔细看过便吃进肚子。
她说长大要建一所大房子把所有穷人都接进去住。你会说成绩不好。自己以后都不一定吃的上。
可她觉得你们的相遇是理所当然。即使你从不愿夸奖她。就算她真的挺善良。
她以为你们会彼此相亲相爱一直到她出嫁。到你老去。或者到她老去还会怀念你。
你陪她走过了十五年的时光。十五。失误。像是一道咒符。
如今。她却只能在回忆中寻找你。怀念一生。
也许她的一生是一首歌。或普辞华丽。或旋律轻柔。别无选择。
她没有指挥官。她的指挥官中途走丢了。她只能尽心竭力不知疲倦永无休止的将这首歌唱下去。
也许她会功成名就。也许她会一无所有。暮然回首时。
在曾经轻吟浅唱的每一个措辞每一个音符里。你给予过什么。也许只是掠杀了她的美好。
记忆流转。开出一场落寞荒年。她细嚼慢咽。品味你给的苦涩抑或甘甜。
风起梦落时。多年后。你和她。她是否还会躺在你的怀里听你讲她出生时很黑。满脸褶子。丑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