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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彼岸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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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1-07-07
对于你黑色的幽默,我静默如初,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一样。虽然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在书上看到黑色幽默其实就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兴起于美国的一个文学流派。
  超现实主义的法国作家安德烈?布勒东想必是第一次用这样冷漠而又幻灭的词句吧。因为我们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了,现实确实打败很多人,输得一败涂地。
  对于现实的丑恶、畸形,你无限制地夸大,使他们荒谬可怕,与此同时,你又对他们讽刺讥笑。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冯格尼的《第五号屠场》可谓代表。这样被誉为“绞刑架下的幽默”你却时常对我倾诉。我只能感到沉重抑郁,虽然我很爱你。
  你笑我们是迷惘的一代。垮掉的一代。海明威、帕索斯、福克纳似乎都出现在这样的字眼里。
  生活如此索然无味。
  点一支香烟,指缝中,看烟雾散去,灰白色的灰尘落在地上。自己并不抽烟,但常常点烟,发呆地看着微红的光亮一点点燃烧殆尽。正所谓寂寞。无人能攻破。
  泡一杯咖啡,雀巢速溶,喜欢苦涩,于是买了很多特浓的咖啡。喜欢很快却又恬淡安宁的生活,不希望在咖啡店,不急不慢的度过这样仓促的青春。
  写一篇随感,指尖以下,敲打的声音冷冷作响。原来喜欢用手写,感受一笔一画的顿挫。可惜字迹过于笨拙,写完之后,也要码在电脑上,浪费了岁月。电脑上想问题总是忽远忽近,既没有咬笔杆冥思苦想,抓脑挠腮,也没有上下连贯,前后照应。逐渐爱上了随意散漫的文字,自己也成了一个自由的人。
  听一张CD,大提琴。《无法开口》《缠绵往事》《命起涟漪》《sometimeswhenitrains》陷入沉睡中的音乐,爱不释手,偏爱伤感,很多人都以为我很变态。我笑了。
  时节慢条不紊,起床、上班、手术、吃饭、下班、写文、睡觉。
  现今是一名医生,却对历史文化颇为喜爱。
  我忽然记起很多熟知的字句:“碧波新涨小池塘,双双蹴水忙。”采莲的景致以及戏水的欢景都在脑海里浮现。苹开藻挂,一去一叶舟,载着思念也无由。
  你当时说:“现在哪有什么采莲,我们去看莲,最为秀美最为温和最符合中国文人雅致的莲花还不是被什么农家乐糟蹋了。我们所谓的追溯文化,其实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
  我点头,忽然觉得即便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清水中或羞涩或浓艳或华贵或纯美的芙蓉也不是你想要的花,这样的女子更不是你想成为的人。抚弄清波,桃花渡处,不知何时离别。
  稼轩曾写过这样一阙《采桑子》“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怕这样逐渐侵袭内心成熟的样子,如同夕阳由鲜红色幻成橙红色再由橙红幻成幽暗,最终免不去的是迟暮与背离。
  儿时不知晓所以可以肆意妄为,恣意幻想,很多故事都是虚妄与浮杂并存,以前的诸多幻念,诸多期盼,诸多无休止的张看。到头随着认知便成日趋疏离淡漠的样子,返璞归真。
  儿时有多少往事可以被反复用眼泪稀释,最后直到淡去老去,消失在记忆深处?
  主席也有过那样真挚的感情,那样绵密的情思,他写了一首词给他的第一任妻子杨开慧。那遥远却极为浓烈的感情可以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里使人安定或是更加思念。
  “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无奈披衣起坐薄中。晓来百念皆灰烬,倦极身无凭。一勾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而我们,在这样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在那样媚俗、低俗、庸俗的风气间,如何保持安定以及最为纯真的爱恋。
  你看那些青春校园的小说,笑着说:“书里的故事太让人浮想联翩,只是女孩都很现实,我不奢求你有什么家财万贯以及什么帅得不像真人的面孔,而我也无法成为书中那样单纯为爱而付出一切的女子。我们生活一处,只是相互扶持,对于彼此内心的秘密最好不要打什么坏主意,相伴一生或就此诀别都是宿命安排的。于此,我们只能接受。”
  我颇为疑惑,问你:“我要如何才能让你幸福?”
  你笑了,但绝没有那些女孩缠着我说以后要买什么冰激凌买什么结婚戒指之内的话。你说:“只要你不绑住我的自由就好,我本是不定的尤物,指不定那天就会游离于世间。这样的女子,诸如三毛诸如安妮诸如那些孤独而得不到爱的人。但我很庆幸有你相伴,我很幸福。如果我要去旅行,游走于世间的各个角落,去寻找前世的一丝记忆,你是否会陪我去?”
  “当然,前世的记忆过于繁盛,眼花缭乱,如若没我的相伴,你可是要吃大亏的。”
  “如此甚好。”
  过于冷静,过于沉默。其实都是我们相处最为和谐的方式。我看书,你亦看书。书中讲述各不相同。你的山河,我的曾经。其实皆是无比安好的场景,只是因为太过羡慕,于是才心神不宁。
  你说:“我想逃避那个可怖的梦,如同我害怕我失去你。”
  我说:“失去对方都是一种自我凌迟。”
  我们就这样走过大江南北。每到一处,你告诉我有什么名胜古迹。哪里哪里好看。这里的土特产是什么。我则告诉你有关这里的曾经,那些往昔比这里更为繁华的故事。
  你笑,我亦笑。就这样走过了那么多地方。生于成都,却倦厌了那样安适净好的生活。对于满街如云的人潮在春熙路行走,口中是玉米羊肉串手中是一袋又一袋买好的衣服。我们皆是嗤之以鼻。望江公园、宽窄巷子、青羊宫、昭觉寺里,总有一些老年人在吹牛打麻将,闲适度过余生,要么就是婆婆奶奶们在各个菜市场与小摊小贩讨价还价。我们也对这样的生活没有兴趣,你说:“我并不愿意把最后的几十年浪费在这样单薄的岁月上,我会静卧、会伏笔,记录以前发生的那些美好的故事,处于回忆中,享受患得患失的那宿命的捉弄,这样的生活,远比他们快乐。”
  我说:“要是那样,我一定在你身边,提醒你我们走过哪些地方,有过怎么样的经历,告诉世人,我是怎样的深深的爱过你。”
  午夜烧烤、冷淡杯、夜市、酒吧、KTV。声色纵情。玉林南路、九眼桥。都是些浮躁之处,于是我们选择郊区,城南,以后经济中心。每日极有规律的生活:买菜、上班、做饭、看书、听歌、上网、写文、散步、睡觉。但不久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们都满脸鄙夷,这样的生活不适合我们。于是将积蓄悉数拿出,准备旅游,我们天真地以为,如果钱用完了。我们就在当地打工。要是出国了也不怕,你英文六级,毕业于川大英文系,高考635分。我也不怕,大不了替一家小医院打工,我也是川大,临床医学,五年学成,现在已是硕士,被分配到华西医院工作。高考654分。因为我们说好在一起,所以才没有到外面去。我们说好的是以后有钱再到外面的世界一看究竟。于是这样,我们纷纷辞掉工作,选择旅游。
  第一站,西安。古时历代帝王首选之处。最为繁华的是唐朝。梨花雨凉,e而今周遭皆是满目苍凉。
  我们坐着宝成线,北上。窗外划过的景致,和徐志摩《沪杭车中》“匆匆匆,催催催!”有着极为相似的感觉,我们迫不及待。却佯装内心无比安定,在这样的几年中,我们都学会了隐忍与伪装。我们不再是小时候那样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的小孩子了。我还记得当时,幼儿园的老师说要带我们出去,你高兴得一个劲拍手,我看着你也跟着拍,手拍红了,像枫树叶那样诡谲的红。
  说实话,我已经喜欢你整整20年了。我们的一切都是那么单纯。从第一次目送你回家;再到名正言顺的送你回家;再到第一次偷偷摸摸地在你楼下偷看你屋里明媚的灯光;再到战战兢兢地到你家问作业,看着你整齐的房间,联想到每周我如果没有老妈帮助,估计房间就和猪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了,你给我吃东西,叔叔阿姨对我都很好;再到我们上初中,选择同一所中学,小学六年我和你都是同桌,要是老师要调位,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到办公室对老师说,我不调位。
  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我们还是那样简单的生活;再到第一次牵手,我深刻的记得那是初二一个放学的晚上,西天有灿烂的云彩,和徐志摩笔下夕阳中的新娘中的场景几乎一样,牵着你略微有些出汗的手,我心里欢喜的比奥特曼打赢了小怪兽还高兴;再到初吻,那温热而潮湿的夏夜,星光洒满全身,浪漫深处,是我们第一次初吻,再到初婚,一切都是将最美好的第一次献给对方,把珍藏了一辈子的美好都给了对方。我们就这样走过了人生旅途的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剩下的我还是会陪你一起走,无论你到哪里,我都在你身边。你会如此,我同样会。
  我们不断改变,却始终改变不了那个外表安定内核浮躁的心。以前,现在,未来,都是如此。我们极为冷静的向往生活。都是彼岸花妖艳魅惑的表像,我们都是其中的一朵,来自阴暗晦涩的世界,相遇,相知,相识、相爱、相守一生。
  最后破败,被往生花花绿绿轰轰烈烈的潮流践踏的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是。
  “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那富有才情的志摩,对于林徽因的爱慕,怕是也消磨在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无奈之中了吧。我们,相比起他们,更为幸福,至少我们在一起过,深爱过。
  到了西安,与之印象中的并无太大差别。首先去的是大雁塔。
  大雁塔,建于唐朝。西去取经的三藏法师的舍利子藏于此处。彼时宏伟的建筑,现在已是斑驳,抚摸着塔壁,那种跨越千年的悸动一跃而来。
  你说:“我甚至感受到了当年佛教的鼎盛,我似乎听到了那样传诵经文的梵音四处都是,还有还有,我看到了善男信女在虔诚地祈祷,佛像无比安详,拈花微笑。天啊,这样的感觉太奇特了,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说:“有一点,但不那么明显。要不我握着你的手试试?”我其实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你竟信以为真,一把握住我的手:“喂喂喂,有没有看到啊,你看以前大雁塔下还有寺庙呢,比现在的寺庙还要宏伟。”
  “就是,就是。”我随声附和着。
  在一家小旅馆落脚,你说:“今天真是太美妙了,我觉得我似乎和从前找到了某种细微的联系,我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切,每到一处,我都能找到过往的经历,似乎我就是从那里经历过的。”
  “不会吧,你穿越了。”
  “没有,好了好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曲江如何?”
  “你知道?”
  “不知道,反正总有种感应。”
  “告诉你吧,曲江是杜甫李白等文人常去的地方。那里很美的。”
  于是这样,我们便成如余秋雨一样的人,开始了一段文化苦旅。
  看着你甜美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上过这么一觉了。从前你总是会被噩梦吓醒,抱着我说:“我好害怕,有人在我身后不停地追我,我跑啊跑啊,可始终也摆脱不了他们,后来我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全是花,很美,只是我觉得很妖艳妩媚,和你所说的曼陀罗花很相似,但这种花很奇怪,没有叶子,只是孤零零的花。我跑啊跑啊,发现有一条河,停了一艘小船。于是我赶紧跳上去,但是我突然发现你也在那里,我大声向你呼喊,你却丝毫没有听见似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离你越来越近,我害怕他们伤害你,拼命地喊,可是你却还是没有听见。最后我看见你被他们杀死了,我好害怕失去你,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失去你。”
  “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好好睡吧,有我在呢。”
  但是那个梦一直困扰了你很久很久,只是这次来到西安,你终于安心地睡着了。在我所知道的医学上,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从前你总是瞒着我吃安眠药,我敲你脑袋说:“大小姐,吃安眠药对神经不好,如果你想这么快就老年痴呆,那就继续啊。”
  你一脸鄙夷:“切,不就是华西医院的主治医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后来我就把你偷偷买的什么抑郁药、安眠药偷偷换成维生素E胶囊、新盖中钙牌钙片。
  主治医生和丈夫就有这么了不起。
  不久之后,你就大骂我们医院现在制药水平江河日下,吃的药丝毫不起作用!我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佯装一脸悲伤地说道:“就是啊,怎么办才好呢?”
  你平时一向淡漠无语的常态,经常被我这样调侃,会变得无比幼稚,和我争抢什么遥控器。都说男人要忍让,我偏不这么做。她要看,就必须抢。我们都是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罢休的人。在外表极为安和间,偶尔流露少时的轻狂。
  最后面红耳赤,我想看的没看成,你想看的演完了。互相生闷气,然后哈哈大笑。
  如今你可以这么安静地睡觉,我亦觉得很幸福。
  曲江、大唐芙蓉园、华清池遗址、西安博物馆等等地方,一一观赏。这里空旷而又荒凉的感觉使人很容易想起不远处的塞北,那些胡笳与羌笛苍凉的声调,似乎都传到耳中,微微作响。
  我似乎还记得相识的杏园与慈恩寺南北相直,在曲江池西南,为新进士游宴之处。如今怕是只能在大雁塔外,留下几株桃花与几抹倩影了。故去那么长久,可我依旧愿用那金玉所饰的车子载你回家。春色大好,柳丝如你秀发,眉如盈盈秋水春山模样,我思故,我在。
  我吟道:“记得去年,烟暖杏园花正发,雪飘香。江草绿,柳丝长。钿车纤手卷帘望,眉学春山样。凤奴低袅翠鬟上,落梅妆。”
  你笑了,但那满眼寒冰,却不肯融化。
  在这里唱陕北信天游的农民们,我不知道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耕作时,是否会想到遥远的古代,这里曾有过怎样的繁华。那全世界都不得不为之惊叹的强大。万国朝拜,丝绸之路畅通无阻,东西文化交流频繁。但在这里却有无可奈何的离别。无可奈何的爱情。
  李白在这里感叹的离别似乎是“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的那种荒凉祝愿之情。与阳关之处,王维所做“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有着不同的感触,一人伤感来年何时相见,一人无奈马鸣凄厉唤不回友人归来。杜甫在曲江写下的那首诗:“曲江萧条秋气高,菱荷枯折随风涛。游子空嗟垂二毛,白石素沙亦相荡,哀鸿独叫求其曹。”又是怀着与前两者不同的感情,秋来之后,万物衰败荒芜,自己内心的空旷与衰败不比曲江景色寥落更为惨苦清冷。白居易的那首《长恨歌》又不禁让人想起那享受过万世繁华的玉环,武媚娘已成皇帝,玉环从头到脚其实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子。渴望被爱、被宠、被关怀。
  来得太迟,走得又那么急促匆忙,本打算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但是三千青丝就把爱情纠缠了,美是一种习惯,蓬头垢面也非要临水照镜。
  万世的繁华都值得为她倾覆,站在美的旁边,都是边缘沿着崖壁雕凿的故事,人迹罕至,最好,因为这些本来就是秘密,秘密的揭开,如同深奥的答案展现在了眼前。
  华清池里的温泉润泽那如脂丰腴的肌肤,鼓瑟吹笙,西域传来的那动人悠远的舞蹈,只为他一人长袖翩翩。
  珠宝散落一地,世间女子能得到的宠爱都在她身上了,用最为繁华的生活让她幸福快乐。七月流火,长生殿外,他们像平凡的小夫小妻一样许下诺言,今生今世,再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
  可是后来呢?
  她说:
  ——不是说好的再也不分开么?不是说好白头偕老,相拥相伴的么?三郎,为何你要食言?
  ——是不是我毁了你的江山,生灵涂炭?
  ——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三郎,我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
  只是,历史记载的很清楚,杨玉环于马嵬坡,自缢身亡。
  在追溯遥远一点,也有这么一个女子,令人嫉羡。骊山总有那些藏不住的美,美都是这么绝望而又悲怆。
  愿用满城烽火换她一笑,愿在亭台楼阁中看她轻舞,荒芜国事。
  因为蹙眉让自己于心不忍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去管。
  愿意,是一厢情愿的。这与后世的人如何评定毫无关联。因为我们没爱过,没有站在美的旁边。
  想留却不能留,只能让她在你指尖离开。曾经无比快乐的场景,她一袭白衣,在青翠华贵的御花园里捉着蝴蝶。你左右四顾,看不见她,犹如雕栏玉砌只是枉费而已。
  后来,因为美是无法收留的,它只是孤魂,游荡在天地之外。转世为人,需要以血为媒。于是破碎山河,让犬戎践踏掠夺。自己拥她入怀,相继死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在一起,才可以永远的相爱。
  因为爱,因为美,到了极致,让很多没有知道其中滋味的人,暗暗猜测,值得么?值得么?一遍又一遍问自己。
  没有人回答,一豆灯火伴我入眠。
  后世的人只知道那女子叫做褒姒,是个红颜祸水。那男子叫做周幽王,是个昏君。其实都不知道他们站在美的旁边,有过怎样怦然心动的爱情。
  当我们不再熟识漫谈恣意的时光时,我们是不是会站在美的旁边,对她诉说自己的心事?
  我们是不是会喃喃自语,全然不顾她是否在认真地倾听?因为没有必要,只要她静静地看着你,对你浅浅地微笑。
  你就心满意足了,对么?
  当我们受伤、疼痛、难以入眠时,是否会念着圣经入眠,让心安定?站在美的旁边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情。稍有不慎,堕入深渊。
  美都是无法长久的,千年难得一见,一旦出世,满城腥风血雨。为了美,不惜付出生命,殉情不是传说,是坚定安宁。
  有些事情,看的见一眼,足够了。
  我们就这么只看一眼,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然后不停地流离辗转。了解更多的人事,与自己的人生作以区别    
  西安停留辗转了一个多月,我们继续前行。
  第二站,北京。故宫、天坛、雍和宫、颐和园、圆明园、北海公园、八达岭长城、鸟巢、水立方、国家图书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
  日程安排就绪,一次又一次观看。其实很早就想来到首都,我们先去古代的首都长安,再到现代的北京。
  对于北京,你曾说:“其实,我和你都可以考到北京来的,只是你的普通话不好,我又不善交际。在这里会被人歧视的。而且这里有地方保护主义政策,我们只会自卑的,与其让自己自卑,还不如到自己的家乡学习,让别人自卑。”
  我点点头,于是填报了川大临床医学系。
  初来乍到,飞机上的不适,让我想到了一个笑话。
  老大、老二乘坐飞机,老二晕机,不停呕吐。
  一袋吐满,老大只好去取袋子,等他回来时,发觉全机人都在不停呕吐。
  老大问其原因,老二说:“我看到这只袋子也吐满了,只好又喝进去了半袋,结果他们就全吐了。”
  你骂我恶心,捶我胸口,疼得我哇哇大叫,引起机务人员前来制止:“先生请你小声一点,飞机上禁止讲话。请配合工作,好吗?”
  我一脸无辜,抱怨道:“空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旁边的老婆有多么厉害,活活的一个定时炸弹。”
  “喂,谁是炸弹了?”你捏着我的耳朵瓮声瓮气的问我。我急忙解释:“这个炸弹好啊,出门在外,遇上抢匪,直接炸到他妈都不认识,而且又便宜,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带良品啊。”结果这句话一出,我的耳朵就一下子和八戒有的一拼了。
  西安的一个月,让我们逐渐褪去以前生活时不断伪装的桎梏,本以为少时看的那些悲伤的故事,会不知不觉的让彼此越隔越远。但是因为我们都是在不败的花朵,傲然独立,摇曳生姿。
  我们长达一周都在国家图书馆度过,除开在旅馆的费用较西安提升了50个百分点之外,物价持续上涨。为了应对这样的家庭局部金融危机。我们纷纷到国家图书馆寻求商机。
  我在图书馆中看到了这样描述你梦境的书。
  书中说,彼岸花,只有花瓣没有叶子,生长于黄泉路上的两岸。此物,大凶。黄泉之上,有一叶扁舟。名曰摆渡。是佛教渡化凡人之船。若被红尘羁绊,心智不坚者,误上此船。将被送往冥界,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这也太玄了吧。我十分困惑,国家图书馆还有这样蛊惑人心的书?
  若是让你知道了,必定我国藏书最多的图书馆,将毁于一场大火之中。和哈佛大学图书馆遭遇同样的惨剧,借此希望在我说出之后,广大市民朋友尽快到图书馆借书不还。时间有限,抢完即止。
  我们在北京找工作如同北京人到成都来找工作。现在我和你就是“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我本来信誓旦旦的觉得一个硕士,外加四川华西医院临床外科主治医师,去什么北京协和医院绝对没问题。结果当我去问的时候,北京人很有礼貌地对我说:“神经科在二楼左转处第一间。”
  而你的遭遇就更为凄惨。你去家教补习班咨询,当别人问你国籍是什么的时候,你说的是四川成都。当别人问你会几门外语的时候,你竖起三根手指,说two。你还特别官方的对别人打招呼说“howlongnosee。Iwillgoodgoodstudy,daydayup。”别人说请你出去,你本来想说sorry结果说惯了说成shit。
  互相分享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戏谑说:“要是你再找不到工作,我们就要考虑一下,我们很有可能要去申请低保啊。”
  我问你:“我们是成都的户口,怎么到北京来申请低保啊?”
  你嘲笑我:“哎呀,天下是一家嘛。北京人看不惯我们四川人嗦。”
  我冷眼旁观,恐怕只有你一家吧。
  可惜我们面对美好的景色是抵御不住的,更何况北京的景色不必西安差,光故宫博物院里的文物,就得让西安文物局再挖几十年恐怕也挖不到这么多。所以大饱眼福了。那些我们做梦都梦不到的景致,梦中所见之处,江水沉沉,白鸟双飞,枫叶芦花,征帆渐远。人去之后,惟见园荷滴露,冷月照人,莎满荒径,凄凉冷落。停在花间,闲庭漫步。我知道那是不长久的。于是我们宁可逃离,我们在旅行的日子,才明白当初的那些淡漠是如何窃取幸福的。
  回归宁静深处,把浮躁的事情一一抹去,桀骜的棱角切磋琢磨为光滑的玉石,温润,安好。内心的安定让世间许多年月都默默地发展。
  低处有些无法言明的伤感,其实不言而喻让人造次。多少欺骗都是愚笨中不知不觉的就度过的。拥有再失去,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流泪、不会愤懑、不会激动地去讨说法,我宁愿自己没有拥有过。以为可以长相厮守,但是相聚,马上就离散了。触及不到,都是幻觉。
  但是最为可悲的是,时间竟会将这样一文不值的幻念抹煞得一干二净。
  那些沉沦的灰暗,那些开始欺瞒的样子都在我们互相冷淡之后肆意生长。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无动于衷。看《穆斯林的葬礼》那厚厚的长篇小说,对于小说的结果依然是那么惊愕,似乎觉得这些脱于现实,却在现实中构建的故事,都是残缺的。
  你这样说:“你若是回首,纵然是我已渡过了黄河,依旧会为你停留。”
  我因为爱,所以才不会拒绝,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你分离,尽管你以前对我爱理不理,面对我的嬉笑有时候都面不改色地写作业或是工作,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你昨天捅我一刀,今天依旧是好朋友的那种人。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倾向,还是别的变态什么的。
  对于你的嬉笑总是没办法,拿你没辙。爱玲最讨厌是自以为有学问的女人和自以为生得漂亮的男人。而你我偏偏身处其中,我无奈的笑笑。
  在北京那样艰苦卓绝地生活,幸好我们只是旅游,在颐和园那幽深湛绿的湖畔静立,思考着我们往生在这样或许一辈子都来不到的地方,又该是怎样的欢情?在北海又想起老舍是不是也因为无法接受文革时那样莫名的耻辱与诋毁,而选择自杀。在这谜一般的北海之中。海子似乎也是北京毕业的,哲学系。最后也是无法忍耐长期的不理解、谩骂、孤独而选择卧轨自杀。在此之前,他写道:“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惜在写完这首奋发的祝福不久的一个月里,他便卧轨自杀了。我于是在想,面朝大海,那里到底有什么可以让他义无反顾地失去生命,而他的彼岸,他的理想世界只有他一人能懂。诗人皆是寂寞与不长寿的。诸如顾城,诸如拜伦,诸如海子,诸如雪莱。诸如济慈。
  他们荒凉了一片又一片海市蜃楼。用仅存的华美留给世人扑朔迷离。诗人音死人,都是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那类人,自我思考、自我认知、自我生活。唯有自知,才无视于世间过多的繁杂富丽。
  为何这样的故事结局要卑微而又狂乱地轰击我们百孔千疮的心呢?
  像是早就看透了悲欢一样,我们的一生为别人的幸福而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快乐。当自己已经觉得欢喜没有任何可以坚守的理由。当遮掩不住崩塌的感情。当靠过的肩膀的温热已成夜的寒。
  我们就无法猜想坦荡与博怀的人生该走多远,相应的我们就理所当然的会选择离开。
  我们乘上西去的列车,最后迷了路。你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
  “我们迷路了,怕是今后只能吃牛粪了。”
  “那好消息呢?”
  “牛粪有的是。”这是郭德纲的相声中的一段,其实我想,如果我们真的迷路了,虽然不是表象上的迷路,但实质上,我们何去何从,都不知道,仅从别人口中的只言片语便像个孩子一样,背上行囊,走遍海角天涯。
  这样的不假思索,在旁人眼中就是傻子。
  当我们极力的用最为礼貌的词句推脱时,我就知道疏远是我们那时的感受。你会察觉,我会明了。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纸,不忍拆穿而已。
  彼时,听悲伤的歌曲,看悲伤的电影,读悲伤的词句,想起了悲伤的场景。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触景伤情。
  缘于那时你我还无法坚定到不被现实左右自己的信念。
  我毅然回到故去的风景里,看那时的悲欢离合。风景依旧,人却来往匆匆。
  愕然止步,看见马缨花飘散在窗格上和屋顶上,落满嬉舞轻俏的年华。
  我已惯于窥守,这些无人能懂的寂寞。寂寞是一个人的故事,如同顾盼那玉碎宫倾的美人,常伴广寒宫,守凄寒冷落,若月光是温暖的,那为什么在夜晚我们总是裹着厚厚的棉被,怯怯地入眠?
  广寒宫可曾有飞花飘过?以前定是有过吧。可惜桂花的落蕊被捣成长生不老药,却也盼不回那个为自己射下九日的后羿了。
  斜月西沉,霜天破晓。那绵绵的情思剪不断,理不清,乱乱乱!
  为什么就连相爱我都会迁就?你会不会,为我愧疚?
  我自言自语时,就会想到很多很多。
  我们停留之处,都是一段追忆。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们继续前行,内蒙古一色的牧草零星地点缀着写牛羊,蒙古包隔三差五都有那么一两个。天蓝如水,竟发疯似的当晚我们没有去蒙古包睡觉,拿出两个枕头,躺在柔软如羊毛一样的新鲜牧草上,看漆黑如墨的夜空上,明亮的星星。
  你说:“星是夜无力的眷恋,你是我怯懦的期待。星是白天忘记回家的孩子滴下的泪,在夜空中寂寞的四处闪烁、四处张看。你是梦里熟悉的影子继续给我快乐,在街心的长凳上,悉数一地星散。星本是你,星本是我。你我本是这世间种种的悲伤的源。”
  我说:“我们一直追求的都不一样呢。你要的那样美好的结局,是形而上的。我要的只是一份默许,一份淡淡的关怀。这样的区别,让我们很是无奈。
  有些伤痛只有自己才可以疗伤,我忽然记起,儿时我们欢笑时的场景了。那时我们都没有长大,两小无猜果真是那么无邪的。
  我很清楚千年古刹那青花瓷间的烧制都是遥不可及的。《神秘花园》这首轻音乐让我心情低落,但淡去的只有我幻想的美好。”
  你说:“你曾告诉我。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我知道《诗经》的情思都是没有邪念的,那样纯真的爱恋恐怕到了现在早就消失殆尽了吧。那一片又一片灿烂的花朵是不是都被朔风吹散了呢?”
  我说:“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梦见那个可怖的梦吗?”
  你摇摇头:“对你说啊,我梦见我在那条船上一直飘啊飘,后来我来到一处特别漂亮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美好的景色,那里绝对比我们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美,那里的人对我也很好,经常给我送给我好多好多奇珍异宝,有些好像都是我们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呢?我有时就在想啊,要是这个梦是真的,我该赚了多少钱。只是他们经常问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满是惊愕地问你。
  你笑,说:“你不是说这不就是个梦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很重要。”我严肃地问你。
  你说:“未必你知道,哈哈,他们都问我,我喜不喜欢你。”
  “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我爱他了,好爱好爱啊。”
  我笑,心却凉了一大半,如果真如书中所言,那你的灵魂一定被扣押在那里,永世不得超生。未能看破红尘者,心不善者,皆如此。
  哎,这什么跟什么嘛!玄幻小说看多了出现错觉是不是?你是医生,华西医院临床外科主治医生。无神论者。更何况孔子在两千年就说“未知生,焉知死?”你在哪里发什么神经啊?你看你女朋友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痴人说梦,赶快睡了。明早还要去其他地方呢。
  自言自语,打消疑惑。却阻止不了彼岸盛放的花朵那散发出来诱人的气息,满散整个世界。
  我们继续前行,上海浦东浦西两岸外滩十八号,我们不敢消费,估计我们一旦在这里像成都那样挥霍,这一辈子都别想回去了。略微带着黄沙浑浊的黄浦江,我们只能依稀在书中见到末世的繁华。张爱玲一个人演绎了我们怎么都触及不到的末代爱情。
  我们继续前行,去诸暨看西施浣纱,看干将莫邪在山上共同锻炼宝剑,还有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
  我们继续前行,大海边上一起去捡拾贝壳,看孤帆明灭。
  长沙凤凰城、河南郑州殷墟、苏州园林、杭州西湖、安徽黄山、山东泰山。大半个中国被我们游荡,被我们的脚步踏寻。
  我问你:“中国都被我们逛完了,我们是不是要考虑回家啊?”
  你点头:“好像要哦,都两年了,再不回家过年,我们恐怕会被双方父母打得彼此认不出来哦。”
  “就是就是。那我们多带点东西?”
  “不必了吧。我们每到一处,买了的东西。食物就被我们消化了,用的东西全部寄给老家了。你若再买点东西,就先再买一套房子,不然装不下了啊。”
  “倒是忘了,嘻嘻。回到家如果你想住新房子,我们再一起奋斗几年不就行了?”
  “话说的容易,切。”
  “好想学学女娲啊。”
  “你学女娲干什么啊?”
  我略略停了下口吻,坏坏地说:“造人啊。”
  “滚!坏死了,没有我,你怎么造!我让你造!让你造!”你敲着我的背,骂我是大坏蛋和大色狼。
  我一把抱住你,在你耳边轻轻地说:“要是你不想变成高龄产妇,那就继续啊。我们还可以去日本、英国、美国、俄罗斯、法国呢。”
  “我不想,现在生。”
  “谁要你现在生了,回去生。爸妈都等不及了。”
  “他们那么喜欢生,那让他们生。”
  “大小姐,他们怎么生?再生一个娶了你,再生一个嫁给我?”
  “好好好,生生生。痛的又不是你!”
  “痛在心里,痛在心里。”
  经过这两年来的洗礼,我觉得我们似乎都变了许多。以前在青春时养成的那些阴郁气质悉数磨灭,被现在的沉稳与嬉笑怒骂所替代。你的冷淡以及我的不语曾让我们除了彼此就只有自己了。
  从小到大的朋友,学生时代的同学,大学时代的恋人,毕业以后工作上的助手,生活上的夫妻。都是由我们相同来扮演。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演员,除你之外,我不想认识任何人。你也不想。
  你做了那个诡谲的梦,被失眠困扰,我身为丈夫与医生却无能为力,真是莫大的悲哀。
  你说你想去旅游,我便辞掉工作陪你去。我其实很想看着你甜美地睡觉,因为这样我心亦会安宁。你睡不着,我也会心神不宁。
  坐上飞机,飞回成都。看着云海涛涛翻滚的景象。疲惫不堪,我们像是很久很久没有睡着的两个人,你躺在我的怀里静静的沉睡。我也陷入了睡眠。
  我梦到了这样的场景。
  隐隐约约有些凄厉的声响在远处哀鸣,闻得到几丝腥臭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四处站看。周遭昏暗无比,光线似乎无法达到此处。
  于是彳亍前行,来到了那样令人惶恐咋舌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片有一片花田,妖艳妩媚,似乎有种能慑人心魂的魔力,让人不停地向前,香气若有似无,但花都有一个特点,只有花瓣没有叶子。
  这是书上所说的彼岸花。我慌忙地向前小跑,来到黄泉。
  一叶扁舟安静地在那里。等着有缘人,顿悟明了世间诸多道理的人,将他送往最为幸福之处;等着无缘人,那些被红尘羁绊的被纸醉金迷迷失了头脑的人,将他送往地狱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彼岸花开,此岸再无你陪伴,
  彼岸花开,此岸只剩这一季淡漠的忘怀。
  只花无叶,盛放与凋零皆在黄泉路旁,无香无色。那淡漠幽暗的色彩如颜料倾泻,满眼悲怆。
  逐渐明白,书上说的都是事实,你头也不回的坐在扁舟上,摇桨击水。
  我呼喊你的名字,叫你回来,我想让你回来。
  我让你不要去,那里是万劫不复之地。你笑着说怎么会呢?那里的人对我都特别好,没有现实生活中的纷争,利益。那里的人都很淳朴善良,每天都和我分享他们简单幸福的故事,他们用不着谋权害人,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我曾以为这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你看那里一片又一片的花多么漂亮啊。当地人叫做彼岸花。
  我嘶吼,喊到:“不要去,那里的人都是鬼,他们用幻想蒙蔽了你!
  你摇头满脸疑惑,说:“怎么会呢?如果他们是鬼的话怎么不害我呢?你说这两年来我变得温和淡然了,不再是以前那样抑郁沉默的女子了。这全部要托他们的福呢。是他们教会我人应该遵守最起码的道德伦理,三纲五常。说实话,这两年来,我们一直旅游,最大的收获就是面对世态炎凉,我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悲叹了。我每天都在梦中告诉他们我今天到了哪里哪里,面对了什么人事。他们都会亲切地告诉我如何做。我还告诉他们我有一个英俊潇洒的老公,他们让我带你去看看他们,没想到今天你终于来了,快来,我带你去看看他们。
  快回来!去不得!
  怎么这样啊,你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呵呵,等几个小时,我给你带好吃的东西吃哦。
  我看着船缓缓向彼岸划去,我大喊,等等。等等!
  你却恍惚间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被吓醒,发现你还躺在我的怀里,我才放下心来。这不过是个梦,一个梦而已。我看着你甜美的微笑,心里顿时没了什么顾虑。
  你醒了,我问你,你刚才做了个什么好梦啊?
  你惊奇地说:“我梦见你了呢。”
  “什么哦,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你在一片一片彼岸花中,叫我不要乘坐那叶扁舟。”
  我不敢相信,问你:“然后呢?”
  “然后你这头蠢驴,说那里的人都是鬼,要害我要害我要害我,哎哟,我好怕怕哦。”
  “你去那里了?”
  “你怎么知道?”
  “这你不管。那里的人怎么说?”
  “奇了怪了,我的梦你都知道啊?难道你懂窥心术?不会吧,变态医生。”
  “说什么嘛,快告诉我。”
  “他们说,我们最好继续旅游,不然要出乱子的。”
  “可是我们已经要回到成都了啊。”
  “好啦好啦,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嘛。快点回家看看爸妈,这两年也真是让他们够牵挂的了。”
  双流国际机场下来,我们打的回家。这对于本地的成都人来说,有些奢侈,但经过我们旅游的经验还是成都的出租车便宜而且川菜也比其他七大菜系好吃。土生土长的就是不一样。
  你说:“好久都没回来了,感觉怪怪的。”
  我笑:“不会吧,你在外面耍习惯了,到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
  “那你今晚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怎么补偿?”
  我露出坏坏的笑容,在你耳边轻轻地说:“家法处置。”
  “走开,我不干!”
  “嘿嘿,在家可是我说了算哦。旅游时条件艰苦,可以忍受。但现在可不行哦。”
  于是我们便在出租车里闹别扭,其实后来还是以我的绝对性优势力压群雄。
  回到家,忙绿起来,收拾房间,虽然平时父母都要过来打扫,但毕竟他们那身子骨能把两年的污垢打扫干净,恐怕还得去峨眉山和青城山练练才行。
  收拾完毕,然后不约而同地走向厕所,洗澡。
  “我先洗。”
  “我做了那么多活儿,又是搬桌子又是擦地板的,很累的好不好?”
  “女士优先,懂不懂?绅士一点嘛。”
  “我不是绅士。”
  “不,我先洗。”说完你一下子就冲进厕所。关上门。
  “老婆大人,你还没开热水器呢?”
  “要你管,我洗冷水澡。”
  “我也喜欢洗冷水澡,要不要我进来配合一下啊。”
  “滚!”
  “我很怀疑,这两年你偷偷学会了些什么。又色又大胆。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哎,日久见人心啊。”
  “你才知道我色啊。以前只是遏制,现在只不过稍微放松一下啦。”
  “滚开,如果你惹我生气,休想得到补偿!”
  “什么补偿?”我若有深意地问。
  “快去把热水器打开,冷得受不了了。”
  “yeswife!”
  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看好久没看的电视,我已经退化到连遥控器如何使用都忘了。我于是十分害怕,要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去当医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万一割错了地方,岂不是变相杀人了?想起就害怕。
  那晚并没有发生任何激情的事物,因为。这一切的一切还是无法逃脱宿命的纠缠,当晚,你又梦见了那个噩梦,你抱紧我,说:“我好害怕,我们一直在逃避,却逃不掉。我看见你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杀死,鲜血直流。我让你过来,你不肯。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这辈子除开父母就只有你了。从很早很早以前,我们就认识,到现在都整整二十年了。我们的相爱也整整二十年了。我害怕失去你,没有你,即使彼岸再美,没有你与我看风景。我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啊。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我于是想到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都不了解自己,而我又可以做些什么。我明白抱怨是丝毫没有用的,但从何而来的忧伤与哀怨总是林林总总地光顾这四壁皆空的心房。我不深谙世间的道理,不懂为人处世的准则。就让他们破坏吧。这好似败落的繁花,已经没有丝毫力气来阻碍东风的峭料萧瑟了。就让他们破坏吧。可惜看着你的消失,我心就会无比疼。我尽力成为那个温婉如水的妻子,希望能够让你幸福。”
  我说:“我也舍不得你。你知道吗?这个世间怎么这么充斥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谎言,有些话可以提早说出来,不要让我们抱有幻想。当落差摆在面前。就像动乱破败的心一样极易碎掉。心碎,但不会致人死亡。真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情。我们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逃避。可是我们还是要面对,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同面对。哪怕是地狱,我也甘愿留在那里。即便万劫不复,永不超生。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
  第二天,你恐怖的黑眼圈在眼睛周围显得寥落,那种凄厉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我似乎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恐怕我要偷偷瞒着你买安眠药和抑郁药了。”
  “不要这样,我们继续去旅游,好不好?继续去。”
  “只是我觉得我似乎已经厌倦了那样无休止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太美好,只是我们如何可以停下脚步,如何把藏了一辈子的哀伤遗忘呢?
  灰尘落满,意味着过久的冷淡,让一切都变了样。收拾,只是徒劳。外在的无论如何改变,依旧不知晓内心的想法,到时候自己忘了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你会怪罪那个改变你的人么?
  其实做决定的是自己,别人的左右,无疑是场考验,心志坚定,心志不坚定,都源于对信念的坚守,对世间普遍规律的理解是否深刻。深刻绝不是嘴边的,需要经历不同的场景,或喜或悲,各有道理。
  所以别人的看法是否正确,你是否怀疑,你是否深信不疑,不是熟识或陌生就可以分辨的出来的。往往骗自己最为厉害的都是自己从未怀疑过的那个人。
  心里所想的,与现实不相符合,于是有的人找寻,有的人妥协。我们的平凡恰好成就了那些人的不平凡。
  于是嫉羡、迫害,人都是看不惯美好的,因为只有你拥有,为何我没有?绝对的公平是在羡慕上体现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别人付出的努力比我们要多,收获多这是自然。用不着嫉羡。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根本无法以自以为狂妄的姿态。向死而生。我们如此卑微劣贱,如此一文不值,所以我感知到的幻象如今正在模糊幻灭。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么两年来无微不至的陪伴。”
  “你说什么啊?喂,老婆,你怎么又在发神经呢?醒醒,醒醒。”
  每当我们用各自深沉晦涩难懂的话自言自语或是对别人一直说个不停时,此后不久都会出现一些安定与寂静,如同曾子所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极力掩藏的结局都是早早注定了的。我们互相假装不知道,让世人不清楚,看不懂,听不清。如此一来,就只能听我们讲各自的故事。
  看着你神情恍惚,目光憔悴,就一定知道昨晚梦见了如何凄厉恐怖的场景。
  你也不再搭理我,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如此反复七天,你突然精神了许多。我问:“今天是不是又瞒着我吃药了?”
  你满脸委屈,“老公,我怎么敢啊?我敢保证今天没吃药。要是吃了,绝对随你处置。”
  “哦?今天上天降福了。你中彩票了?五百万还是五毛?”
  “滚开,看着这么不三不四的医生就知道绝对是个变态,不知道迷惑了你们医院多少护士小姐,让别人的病没治好反而更严重?”
  “那是你老公有魅力好不好?”
  我上前紧紧抱住你,任你如何挣脱。
  “哈哈,上当了吧,今天你不吃药,我奖励你。嘿嘿,我要吃了你。”
  你正要转头,就被我的吻偷袭。你想反驳,可惜已经羊入虎口。随着厮磨的加快,舌头探入你的樱桃小口,温润湿滑,四处找到你的舌头,即刻便迅速交缠在一起,你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你浑身瘫软,气氛越来越火热,屋外的月光静静地泻在我们身上。我转身把窗帘拉上,也关上了灯。顿时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光线。我抱着你走向卧室。你娇羞地捶着我的胸。
  我慢慢的将手往下移,一寸,两寸,在神秘的花园,挑逗你可以忍受的极限。吻着你柔滑的肩,吻着你如棉花糖的嘴唇。我很想疯狂地蹂躏你,却又不得不给你最为温和快意的享受。
  你的皮肤很白皙,很滑,像丝绸,又像是牛奶。我轻轻的抚摩着。
  感觉那样湿润到了极致,便分开你的双腿。问你:“我们可以吗?”
  你说:“要温柔地爱我。”
  “好。”
  我尽力地安抚着你,前进一小步,后退一大步,温和的感受着那种从灵魂深处带来的快感。像是想把彼此融合在自己的生命里一样。像是在此时此刻你就是我,我便是你。
  感觉已然超乎了所有可以触及了解的感觉,随着时光的推移,你逐渐感受的那狂欢,随着我的步伐不断地配合起来。越来越近。已经无法克制的情感一瞬间喷薄。
  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求仙欲死,那种灵魂离开身体,与别人相融合的感觉。我们终于在阔别两年后互相让彼此感受到。
  你安静地睡在我的身边,静静地抱着我。满身粘湿的汗水让我们贴在一起。我轻轻地摸着你的脑袋。安静地说:“你可不要梦见彼岸花,不然你老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可就白费了。”
  不久之后,我便发现了端倪。
  看着你习惯了正常的生活,面对以前你一直厌倦的小摊小贩也温竟然要与其讨价还价。面对那些嘈杂喧哗的吆喝以及吹牛,你也是天真地微笑。每天晚上,你本来都和我两个人走在无人问津的羊肠小道间,互相调侃,只是现在你似乎喜欢去热闹的地方,叫我去买那些小饰品装饰房间。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淡漠,双眼浮满寒冰。让人无法靠近。自己有自己的思想,一旦决定,就无法改变。就是那样让人觉得无法驾驭的女子,终于变成了很普通很平凡的妻子。开始学习做菜、洗衣服、打扫家务。以前都是由你这个任劳任怨的老公代替的。当时你最爱和我讨论那些外国人如何如何,他们那里的风俗习惯。要么就是世间社会的卑劣。以前你是很不容易哭泣的女子。而现在一部苦情戏,便把你的泪水偷出来。我十分怀疑,曹公的红楼都没让你动过半点心,就这么一部什么名声都没有的杂牌子苦情戏就让你这么伤心?
  你没有做噩梦,在家安静的生活,偶尔下楼和那些老太太们去买买便宜的菜,顺便学学讨价的方法。我们曾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认没事,那就大可放心了。我对你说:“哎呀,你现在简直是比我还健康啊。岳母在怀你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吃了好东西啊?回头让你吃吃,给我们的孩子也吃吃。”
  你满脸鄙夷地敷衍我:“三——鹿——奶——粉。”
  我曾想到你记录在笔记本上的一句话:“好像是已经习惯了生命的本质与空虚,望而却步的原因是因为,生活原来是这般精致而柔软,柔软得像昏昏沉沉的疲倦一样,缠绕自己夜夜失眠。于是期待那些令人惊愕的画面。但是伤害无人幸免于难。”我在想,你是多久被这样一个幻境所折磨的如此坚韧如此冷漠如此疏离,又是如何在我的打骂我的挑逗我的陪伴渐渐成为那逃脱这个世界的女子。你是我的妻子,却似乎遭受了更为凄惨的结局。
  其实我们自己都无所适从,只能让岁月撩拨远行者的泪痕。其实自己都在潦倒中生活,不堪年华的催促,垂垂老去。
  彼此的底细被一遍又一遍翻看,对于离别与旅行早已习以为常。我琢磨不透的天气就像你的心情一样,迅疾无常。
  你这么爱我,我却无能为力,我不知道撒谎是否还可以有用,也不知道隐瞒的话还可不可以说出口,我只知道旧事涣散,繁花沉坠,我心凋零。
  就让那慈悲而又怜悯的问候,习惯所有谎言。如果真能这样,那么谁会在不经意间,逃过那猝不及防的赊欠?
  这样夜复一夜的赊欠,我如何思量。
  我该说些什么,只能看你韶华似锦,看你娇颜似夏?我该看些什么,只能画你背影如夜,画你笑靥如花?我该画些什么,只能念你摘过青梅,念你骑过竹马。
  两小无猜,春深定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过是无心的谎话。
  那时我应该就会明白,这样急促而疯狂的爱,是那彼岸花衰败零落的最后一次绽放。为其一生,看天地浩大,波澜不惊,辗转千年,缱绻连绵。晓声奇寒,夜久更阑,伊人如斯,斯人潸然,咽泪装欢,相顾无言。
  如此一月过去。
  下班回家,打开门。突然浓烈而诡异的气味满散在空气中,这种味道似乎有些让人神情倦怠疲惫昏沉。恹恹欲睡。
  我很奇怪,你又买了什么有助睡眠的花花草草。这味道太容易让人产生幻觉了。是罂粟花,还是曼陀罗,还是虞美人?
  我仿佛回到了从前。
  从第一次见到你冷冷的眼光,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朋友,而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老师办公室对老师说,我要和你坐在一起。于是这样一坐,就是整整二十年。
  幼儿园,看着你不和他们玩。我就拿着回答问题奖励的大白兔奶糖递给你,我清楚地听见你说谢谢。我尴尬地红着脸说不用谢。那是我们老师才教我们学习的礼貌用语。
  小学,我偷偷摸摸地跟着你回家。你时常走进一家小书店,我知道你喜欢看那些山河景色,那本书似乎是《国家地理杂志》
  也知道你会沿着一条阴暗潮湿的小路才会到你家。而我就是跟着你回家,那次回去迟了,屁股都打开花了,但我的心也乐开花了。因为从此,我很多时候都可以名正言顺地陪你回家了。
  第一次到你家的时候,我惊怯地看着你家简单却极为精致的装饰。步入你的房间,才知道什么叫人睡的地方,什么叫猪睡的地方。整齐的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书。于是我便在那时对你和对文学同时产生了兴趣。
  小学的时候,我们并不懂什么男女之事,只是想在一起而已。所以才有我们俩听说我们要调位,不约而同地跑到办公室对老师说同样的一句话。“老师,我不调位,我只挨着他(她)做。”那可是引起了小小的风波的,学校之中广为流传。
  初中,我们选择同一所初中,幸运的是,同一个班,又是同桌。看到在一起的时候我撇了撇嘴,嘲讽道:“怎么又是你啊?”
  你冷冷地说:“扫把星。”
  那年你英语全年级第一,一百四十五。我生物全年级第一,一百。
  总分,我第一,你第二。后来就一直这样。我有时候都烦了第一,问你:“每次都考第一,好烦啊。”
  你一脸鄙夷,看着手中的书。不理我。随后丢下这么一句“骄兵必败。”
  于是那学期我就真的如你所说,被你超越,一下子高处整整二十多分。我气得吐血。
  恍惚间,又到了那个夏日安静的晚上,我们的初吻,我们一切美好定格的夜晚。晚风微醺,将这一小片略微凉爽的空气瞬间炙热地点燃,微微作响。
  恍惚间又来到了我们两年前去过的地方。
  那西安斑驳的城墙以及肃杀的西风,
  北京扬尘天气,北海幽深湛绿的湖,颐和园十七孔桥上数有几头狮子以及图书馆里无意间看到的那篇《彼岸花》,
  内蒙古深漆般的夜上躺在大地之上,感受微微的脉动,
  上海那里外滩的繁华,高楼林立,像是为金钱树立的墓碑,
  诸暨里荷叶的深处,是西施浣纱之处,如此的《浣溪沙》词牌名便是由来于此。
  湖南湘江脉脉的流水,怕是载着主席的一相思念卷入韶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梅雨。
  安徽的黄山,迎客松傲然于此,万年不变。云雾袅绕时,我曾戏谑我说:“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推下去。”
  山东的泰山,亚运会在这里举办时我们不来,害怕被挤成山东的卤蛋。登泰山可全是靠我背你上来的,我叫你做缆车,你说“快是快,但没有你背我幸福。”
  我于是冒着生命危险,和在这里的挑山工比赛。我背一个大活人,汗流浃背的。到了顶峰,我们去看了看汉武帝时在这里封禅时种下的古柏树,算算,已有一千多年了。你想摘一片叶子留作纪念,结果被工作人员制止。回头你大骂树比铁公鸡还抠。
  辗转又去了苏州,留园、拙政园。你就这么流着口水地对我说:“要是你在成都也给我买这么一个园林。我这辈子绝对嫁给你!”
  “今天药店大减价是不是,你药吃多了!我又不是李嘉诚,你这么喜欢房子,干脆嫁给房子好了。”
  你见我生气,便来安慰我说:“这么小气,只是说说嘛。你看现在还不是栽在你的手中。”
  我笑,这还差不多。
  杭州的西湖,那就更是呆的越久,且不说我们兴奋的差点没把白娘子从雷峰塔下崛起来。我们光从打着赤脚在西湖水中洗脚就足以惊动西湖环境保护局,当然这绝对不是我们脚气的问题。因为你说:“这西湖水好脏啊,比我们成都的南湖、北湖还脏。”
  “你还是体谅体谅,你这么不雅的动作要是被人看见了,丢脸呢。”
  “那我们,就冒充,日本人。”
  “嗨。嘎嘎的。”
  忽而我又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些凄厉的声响在远处哀鸣,闻得到几丝腥臭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四处站看。周遭昏暗无比,光线似乎无法达到此处。
  只花无叶,果真是彼岸花。
  看着你明媚地对我微笑,不言一语。我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你在那条船上,你微笑,问我,你能不能陪我去彼岸生活?
  你说那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你会带我去彼岸看蓝天碧海。
  你说会带我去彼岸,将尘封的旧墙一一修葺,住在那里,再也不分开。
  我说:“你快回来,快回来。”
  你还是那么安静地看着我,“你可以为了我而陪我去彼岸生活吗?你愿意舍去此岸的生活,跟着我去彼岸生活吗?”
  我沉默没有回答。
  “我回不去了,我从今往后只能在彼岸生活了。我无法逃脱骨子里深深扎根的寂寞与孤独,虽然我也爱了你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之中。有时候看着你想法设法逗我开心,我却不为所动,我有时很心酸。这辈子我什么朋友也没有,我有时候以为就这样我就会自生自灭吧。我厌倦现实中的生活,看着那些可鄙的面孔,一幅幅为了金钱而无比谄媚做作的样子,得意之时呼风唤雨,但失意之时又求爹求娘,做牛做马。我真的感到恶心。我似乎觉得这样不属于我。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人疼,从前有人把我叫做另类,孤立我、欺负我。只有你愿意和我说话愿意陪我回家。这辈子的知己以及情人妻子。我都一一扮演了。只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好,让你操心。每每看着你挑灯去翻那厚厚的书籍查阅我习惯做噩梦的资料,每每看到你习惯于奔波,时不时就会找到一位心理医生来指导治疗。但这什么用都没有。我似乎就是《盗梦空间》中那些活在记忆与梦境中的人,逃避着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很感谢你这么二十几年来的照顾。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有机会,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位比我更温柔更优秀的女子。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如果你不愿意,那么请一定要等我,来世我一定作你温柔体贴的妻。”
  然后,你微笑地转身,船便缓缓向彼岸划去。
  “等等,等等,等等!我陪你去,我陪你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叫你等等,你却没等。我瘫坐在那里,彼岸花,便在此刻悉数凋零,纷纷如雪。
  不懂你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冥冥之中的宿命让我们相遇,碰撞,然后再绕着自己的轨迹,旋转。
  星移物转,时过境迁,谁会等下次的邂逅?未来宛如现在,反方向的钟滴答滴答的蚕食拥有过的慷慨。这是一场没有料到的结局。
  此消彼长的埋怨将吞噬掩埋已久的期待,然而即便埋怨有什么用,你反正没有在我眼前。
  当谎言被揭穿,犹是伤口被撕开。
  过眼云烟。
  我想你定是向佛陀求了菩提,要将我摆渡,要让我陪你。
  争渡,争渡,那惊起的一滩鸥鹭,今宵酒醒何处?
  涉江而来,递过菩提,摆渡摆渡,未来还未来,不值得期待。
  当这样的情节密集地出现在眼前,当这样哀鸣伴着你的身影渐行渐远,当这样的感情裂了缝,断成阴阳两隔的尴尬局面。我那杞人忧天的思绪多少有点不可遏制。当我们也能为一生做出最为苛刻的要求,当我们因为生离死别而走上了尽头,当那份整整爱了二十年的人已变得不再熟识,想挽留却握不住这样的虚空。当我们回首暗想这样一行孤雁的落寞。我不敢让记忆在杂乱如麻的世界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回忆死去,有些过于偏激的事情想了太久,只会徒增烦恼。
  我突然惊醒过来,发现我现在却在房间里。闻到的那种迷幻的味道,也渐渐散去。忽而有一种腥甜的味道缓缓从卧室传出。我冲进卧室。
  看到的那幕,我惊呆了。
  海藻似的头发肆意的散漫在胸前,瞳孔涣散,放大。皮肤惨白。从手腕处涓涓流出的温热猩红血,现已经凝固。那肉与血管的分崩离析,像诡异的花瓣一样。
  在北京买来的白色裙子穿在身上,却已被鲜血染了几乎三分之二。蜷缩着,像一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特有的姿态。白色的床单也由血都多少有了明显的色彩明暗。
  水蓝色的窗帘被微风鼓动,带来一季潮湿而又闷热的空气。
  如此这般,我眼中有过一丝狰狞。
  因为,你从头到尾,
  就像开在黄泉两岸的
  那诡谲妖艳魅惑的
  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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